Lab Background

Target: Go Shijima

Species: Homo Sapiens

Gender: M

Mood: panic stressful

Target: Chase

Species: Roidmude

Gender: N/A

Mood: joy

Ce Qu’on A Tu · 05

塞拉斯·布伦纳教授实际是个脾气温和、很好说话的老人,他看上去有些疲惫,桌面上还摆着研究资料和一些厚厚的文献。尽管如此,看见哈雷博士他还是很高兴,站起来拥抱哈雷博士。
“这位就是诗岛刚了吧?”布伦纳教授有高高的鼻梁和卷舌的口音,笑着看向站在门边的诗岛刚。
哈雷博士伸手揽过诗岛刚,就像搬动一片轻飘飘的纸片一样把诗岛刚挪到他的身前,还不等诗岛刚踉踉跄跄地站直,他就大力拍了拍诗岛刚的肩膀,大笑着介绍:“我的学生。怎么样,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可爱?”
诗岛刚有些不好意思起来,他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。这个时候已经的青年的诗岛刚,笑起来却跟少年时期没什么差别,一点点明媚、很多很多朝气。
布伦纳教授跟他握手:“我是塞拉斯·布伦纳。哈雷的老友。在杜克教科技与社会研究。”
诗岛刚说:“我知道我知道,哈雷博士和我经常说起。”
布伦纳教授却拍拍他的肩膀:“不用说这些,哈雷肯定只有在我发文章的时候才提到两句。”
诗岛刚的话卡在喉咙里,半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。
布伦纳教授有些忧愁地看了看他的电脑屏幕,上面大概是哪个学生的论文,一看到这个,他就有些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:“教学生真是门苦差事,不是吗,哈雷?”
哈雷博士笑:“你就没停过抱怨这个。我和你可不一样。刚虽然很不省心,但可不是普通的孩子。”
塞拉斯摇摇头,给诗岛刚和哈雷博士倒了两杯水:“我倒是有所耳闻。虽然知道哈雷是从以前就是这样,不过学生也如此离经叛道,我真是大吃一惊。”
话题会绕到这个上面,诗岛刚一点也不惊讶。
塞拉斯·布伦纳教授所研究的科技与社会研究学,正是研究社会对科技的理解、以及科技如何反哺和影响社会的。诗岛刚曾经也读过他的文章,想来自己目前正在做的事情,正是他一直以来所不赞同的领域。来拜访他,会被刺两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。
据说,当年哈雷博士决意扔下手中原本正在进行的课题,选择离开杜克做个人研究的时候,布伦纳教授就很不赞同。后面要离开达勒姆去加州的时候,更是和布伦纳教授大吵一架。也不知后来是如何和好的。
诗岛刚却并不感到害怕或是心虚,他从小到大都是“离经叛道”的代名词。就像哈雷博士所说的,他决意要做的事情,就算是最亲近之人也无法动摇分毫。就算是错的——就算会失败——这种事情他早在梦中反复琢磨过数千次。
他说:“是的。我一开始也很惊讶哈雷博士居然会支持我。如果哈雷博士没有的话,我可能会在波士顿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吧?毕竟我从前没有来过北卡。”
布伦纳教授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,笑起来,他对哈雷博士说:“真是你的学生。”
后来他们又聊了半个多小时。不再提起诗岛刚的研究。
第二次再去的时候,不是哈雷博士带他去的。
诗岛刚一个敲响布伦纳教授办公室的门,带着深深的黑眼圈。
布伦纳教授打开门,看到是他,好像有些惊讶,又好像早就预料到,半天叹了口气,把他迎了进去。
他说:“你要放弃吗?这可不像话。”
诗岛刚摇摇头:“怎么可能。我只是在实验室待太久被赶出来了。”
布伦纳教授哈哈大笑,给他倒了一杯茶:“真是哈雷的学生。”
布伦纳教授说:“我一开始听哈雷说起你要做的事情时,真是吃了一惊。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了,更何况是浪费大把青春去实践。”
诗岛刚叹息:“如果不做这件事,我也没有青春了。何谈浪费。”
布伦纳教授目露几分同情。
“哈雷的学生,最后都逃不过跟Roidmude打交道。我听说玲奈也在帮你,真是不可思议,她那样大好的前程。”
诗岛刚嘟哝道:“我劝过她的。”
布伦纳教授呵呵笑着:“你不应该劝她的。”
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……离经叛道这种事情,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。我有个姐姐,为了不让她担心,我特意跑到美国来。我一个人就算花上十年、二十年、甚至一辈子也是无所谓的,不过让别人也赔进来就太说不过去了。玲奈姐曾经为了消灭Roidmude浪费了几年时光研究骑士系统,好不容易可以继续量子物理研究,又因为我重新中断,还是为了复活Roidmude……”
布伦纳教授感叹:“我还没有见过Roidmude。当年Roidmude肆意的时候,并没有来到这座小城市。你可千万不要花上太多十年了。”
诗岛刚眨眨眼,忍不住笑起来,热乎乎的茶水入肚让他有些犯困,他打了个哈欠,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
后来他又去过两三次,逢年过节也寄过去一些礼品。
今天不是什么节日,只是天气很好。
诗岛刚从楼道间的窗户向外看去。主楼前的草坪宽阔柔软,整齐修剪,阳光洒落在其上,留下高大乔木斑驳的剪影。门前两侧栽有几棵高低错落的灌木和常青树。通往大门的石板小径光滑洁净,边缘处铺着红砖,一如这座大楼的墙体。
夏天的微风从百老汇街那头缓缓吹来,带着槐树的淡香和学生的轻声谈笑。
chase说:“我们要去找谁?”
“塞拉斯·布伦纳教授。哈雷博士的朋友。”
诗岛刚推开楼道间的防火门,让chase先走了进去。
从楼梯口右转,推开第一道防火门,再右转,第二个房间,上面的金属茗片刻着“STS: Prof. Silas Brenner”。诗岛刚敲了敲门。
“请进。”
诗岛刚推开门:“布伦纳教授。是我。”
布伦纳教授此刻正伏案写着什么,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。比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,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不少,高高的鼻子上夹着一副崭新的眼镜,镜片后面棕色的眼睛炯炯有神:“刚,你怎么来了……”然后,他看到了跟在诗岛刚后面的chase。
chase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和灰色的牛仔裤,看上去和人类没有两样,但是布伦纳教授说:“哈!这就是那位吧?”
布伦纳教授站起来,扔下笔,大步走到两人面前:“哈雷居然没跟我说过……我一定要发邮件好好问问他。”
chase还没有怎么接触过布伦纳教授这样完全不会说日语的外国人,一时间有些犹豫地站在门口,诗岛刚笑着拉住他的胳膊:“愣着干什么,快进来。”
办公室的一面墙是白板,上面写写画画了许多东西,有些字迹看上去就来自某个学生。门口摆了一张桌子,桌子上有厚厚一沓书。办公室中间一张小小的圆桌,上面有一些文件散落着。
他们搬了两张塑料椅子,在圆桌旁坐下。
“布伦纳教授,这是chase。”
“chase。你们Roidmude都是这样起名字的吗?”
chase歪了歪脑袋,回答:“大部分Roidmude是没有名字的。我一开始也没有。”
“是谁给你取的?”
“heart。”
布伦纳好像有些不解。
“heart是Roidmude的首领。”诗岛刚解释道,又顿了顿,加上一句,“也是chase的朋友。”
chase点点头。
“Roidmude是怎么取名的?”
chase想了想:“大部分Roidmude在进化之后,会获得跟自身复制的感情和获得的能力相关的名字。”
布伦纳教授点点头:“我有听说过,Roidmude中间的一部分会进化成另外的形态,有特别的能力。”
他还想再问,诗岛刚突然出声打断:“布伦纳教授。你说千万不要花太多十年,我连第二个十年都没用尽。不过一开始没顾得上带着chase来看你,现在来看看,也带chase在杜克到处走走。”
布伦纳教授看了他一眼,意识到什么。他原本有些兴奋得前倾的身子重新坐直: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……你和哈雷一个样子。来吧,喝点水,我给你们讲讲最近的事情。”
中饭是在杜克大学的食堂吃的。
六月份还在校园里的学生已经不多了,大多是夏校的学生、研究所或者是博士,住在附近的居民也在校园里散步晒太阳。
chase从弗里德尔大楼离开后,就一直左看看、右看看。
说起来,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学校这种地方。好奇也是正常的。
他们沿着林荫小道,饭后散步,路边林荫郁郁,其中一栋白色的老房子逐渐靠近。建筑不若那些砖红色的教学楼——它通体刷着白漆,木结构外墙在绿树掩映下显得格外安静。门廊上几根粗壮的圆柱支撑着二楼阳台,房屋本身不高,却有一种古典的威严。
二人走近后,一块深蓝色的标牌立在草坪上,白色的字描写“Lilly Library at Bishop’s House”。Chase停下脚步打量了片刻,似乎对“图书馆”这个概念仍有些模糊的兴趣。
诗岛刚说:“那是莉莉图书馆的附属空间。莉莉图书馆以前是杜克最早的主图书馆。后来杜克的主校区建成之后,莉莉图书馆为这个校区服务,这里作为办公区域和阅览空间。”
“日本的图书馆不长这样。”
诗岛刚笑起来:“那是当然。美国大学的图书馆,选址大多是以前用作别的用途的建筑。比如这里,这栋楼更早之前是主教邸宅,后来才变成图书馆的。”
他又说:“chase,你想进去看看吗?”
chase却摇了摇头:“刚,我想联网。”
诗岛刚愣了一下:“哎呀,我给忘记了。是该给你连上网,回去就做。”

达勒姆晴了很一段日子,这天早上修普诺斯说:“刚,外面在下雨。”
诗岛刚把脚跺得很响,显然是不大高兴。听了这话更是气得鼓起嘴。
他的可乐瓶子已经见了底,原本想今日去买,现在看来是没辙了。
他把最后一点可乐倒出来,放在自己的桌子上。又挑出chase的茄子杯,往里面倒了绿色的液体,只是左右一看,却惊出一身冷汗:“修普诺斯,chase呢?”
修普诺斯的语气显得有些犹疑:“我的记录显示,chase今天早上在往常的时间来到实验室后,在实验室内待了十二分钟,然后便从实验室离开了。”
“离开?!”
这便是这场混乱的开始了。
诗岛刚惶然起身,差点打翻了营养液:“怎么会、怎么会离开?明明昨天还……”
他想说,明明昨天还好好的,但话到嘴边,便就知道此话不实。
昨天并不好,这两天都不太好。而且都是他的错。
他抓起外套往身上披,头也不抬地问修普诺斯:“chase在实验室的十二分钟,有说什么做什么吗?”
修普诺斯否认:“chase什么都没做,跟往常一样,只是坐在检查躺椅上发呆。”
诗岛刚已经冲到了实验室门口,闻言又回头问了一句:“然后就一言不发站起来就走?”
“是的。”
他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,里面当然没有chase。chase的衣服还在,拉开桌柜的时候,看见因为剧烈动作,在木板上咕噜咕噜滚动的康乃馨夜灯。诗岛刚心里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更糟糕。
他抓起康乃馨的小灯,一转头又冲出了房间。
四天前,两个人从杜克大学回来,按照约定,一回来脱下外套,诗岛刚就说:“来吧,把你的袖子挽起来。修普诺斯,准备一下,我们给chase联网。”
chase乖乖晚起衬衫袖子,想像往常数据微调一样坐到躺椅上去,却被诗岛刚一挥手拦住:“这次不在那里,你过来。”
诗岛刚一只手摸上chase的左手臂内侧,另一只手在办公桌桌面下摸索一番,拽出一根单独的数据线,相比藏在躺椅里的那些更粗一些,插口也长得不太一样。
chase的手臂内侧被打开,露出里面的电路与机械。诗岛刚伸进去两根手指,并不从往常的地方挑出那块电板,而是撑开如同肌肉或是血管经脉一样的金属线路,露出藏在里面的一处接口,然后另一只手抓着那根数据线插上去。
网络被连上就是一瞬间的事情。
Proto Body本就是以链接互联网为基础设计的一部分做出来的,现在只不过把原本阻碍联网功能的插件移除,就像是一直戴着耳塞的人突然拔掉耳塞一样。
无数数据犹如汪洋一般涌入chase的数据处理中心的时候,chase久违地有一种古怪的感觉,就好像世界在靠近他,他又站在drive pit里,或者某一处仓库里,诗岛刚皱着眉站在他面前,神色复杂地看着他。
再眨眼,诗岛刚果然在他面前,眉头果然皱着,眼神却一眼看得到底:“怎么样,chase?”
他很好,于是他就这么说了。
诗岛刚去了隔壁原先准备给chase的房间,里面没有人,也没有人来过,地板和桌面上的灰尘跟几个星期前的一样。
他又去了泽神玲奈、西城究还有哈雷博士的房间,chase也不在。
他心想,之后就不能让修普诺斯只接管实验室内的监控了,研究所的权限都交给他好了,至少能知道chase跑去哪里了。
他上一次跟chase说话还是昨天中午。
他那个时候在低头刷手机,眼看着时间不早了,就问道:“chase,中午吃什么?”
往常chase很快就回复他了,虽然十次有九次是“都可以”、“刚想吃什么”这种根本不算回答的回答。但是这次他等了半天,也没有听到chase的声音。他收起手机,抬头看过去。
chase坐在椅子上,眼神空洞地盯着空气里的一个点。
诗岛刚顿时有些火大。
这种神情他知道,这几天chase一直露出这种表情。曾经这个表情代表着发呆,现在则是正在上网的意思。
从前诗岛刚可从没想过,chase还会有网瘾。
很久之前,在日本的时候,chase也没有沉迷网络的迹象。
自从给他连上网,他就越来越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搜索什么。
诗岛刚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——或许他以前确实有些——总之,他完全理解在这么多年之后再度睁开眼,又时隔半年才接触外界世界,对于chase来说一切是多么新奇。像chase这样对人类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心的家伙,一时半会儿无法从网络世界中抽身也是正常的。
——话虽如此。
就当他诗岛刚是小心眼吧,可是为了网络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,对他爱答不理,跟他说话也慢半拍才回复,有时候甚至直接听不到,是不是也太过分了?
他于是当即就发了火,啪地一下站起身,怒气冲冲地说:“你就和互联网一起吃饭吧!”然后转身就走。
诗岛刚推开仓库的门的时候,心想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。可是chase也很过分,自己只是随口一说,结果那之后chase也不主动跟他说话了。
他找了一圈,哪里都没有chase。失魂落魄地回到实验室时,心想,不理自己也没关系,反正自己也没有主动跟chase说话,但是他现在在哪里呢?
诗岛刚面色难看地走到桌子前,双手撑在桌面上,垂下头,卷发从脸颊两侧垂落,几乎不知道该想什么。
“刚,稍微冷静一点。”修普诺斯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“……修普诺斯。”
“虽然我没有实验室之外的区域的实时监控和调配权,但是刚,研究所内覆盖了完善的监控。”
诗岛刚愣了一下,这种情况下,居然笑了一下。他低声说:“我也真是犯傻。”
他重新站直,并没有坐下,直接调出了研究所内的监控,拉到修普诺斯说chase离开实验室的时间。
修普诺斯没有说谎,修普诺斯也不会说谎。chase果真什么都没说,表情和动作跟往常一样,走出实验室,然后穿过两道防火墙,来到电梯。
诗岛刚切到地表层电梯口的监控——chase走了出去。
他第二次冲了出去,修普诺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:“祝你好运,刚。”
走廊里只有幽幽的光线照亮前方的路,诗岛刚响起刚刚监控中chse有些晦暗不明的脸,心想回来之后就把灯都打开。
电梯用的是高端技术,平稳又快速。但是诗岛刚站在宽敞的电梯内,听着机械运行低低的嗡鸣声,还是忍不住不停地用脚拍打地面。
今天外面下着雨,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,诗岛刚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带伞。不过他也没有心情回头去拿,甚至连帽子也懒得戴,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幕中。
他原以为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找到离家出走的chase。可是连外套都还没完全打湿,诗岛刚一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。那是死水湖边,死水湖在雨中湖边被打出涟漪不断,水色看上去也少了几分危险。chase就站在那里,背对着诗岛刚的方向,静静地面对湖面,谁也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诗岛刚止住脚步,看着chase背影发愣的短短的几瞬间,他的衣服就完全淋湿了,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、脸颊上。
他有些烦躁,但是感觉到这些烦躁不过是最后的余韵,伸手把湿发捋起露出完整的脸,抬腿向死水湖走去。
chase的身影在他眼里渐渐清晰起来,他也逐渐平静下来。
雨幕中,他和chase的衣服和头发都湿透了。
还有两步远的时候,他停下来,声音在雨声拍打草地与湖面的声响中有些模糊不清:“chase。”
chase转过身,语气很平静:“刚?”虽然的疑惑的问句,但显然,这Roidmude没有两人在“冷战”的自觉。
诗岛刚心里最后那点郁结因为对方的这点无辜与迟钝而无影无踪,余下的灰烬化作满腔的无奈。他疾步上前,抓住chase的胳膊,把他拽离湖边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
“……刚说过,不要靠近死水湖。”
诗岛刚想,我应该生气的。但是chase湿漉漉的衣服粘在他手掌心里,机体恒定的温度从冷飕飕的布料后传过来,诗岛刚生不起气来。可是他又觉得,不能让chase觉得这是可以的事情,于是他冷哼一声:“这是什么意思?我不叫你做,你反而要做?”
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姐姐、进哥或者别的什么熟人,一定一眼就能看出他虚张声势。只是chase还没有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,他当了真,于是解释道:“我知道刚在生我的气。所以我一定做了什么刚不想我做的事情。但是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。”
诗岛刚说:“所以你就故意做一件你知道是错的事情?”
chase难得犹豫了一下,他似乎打量了一下诗岛刚的神色,但诗岛刚认为这大概是错觉。
“我不想让刚生我的气。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不知道为什么刚要生气,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让刚生气。”
“我想起刚不让我靠近这里。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刚不让我做这件事。或许我就知道问题的答案了。”
六月的天,总是暖洋洋的。淋湿了雨的话,却还是回让人冷得发寒。诗岛刚的每一件衣物都湿透了,他的脚套在吃满水的鞋袜里,感觉到雨水顺着他脑后的发丝在脖颈后凝结成一缕一缕的水迹。可是诗岛刚却感觉有温暖的东西在胸口绽放,然后蔓延开。他装不出哪怕只能骗骗chase的生气的表情,只好笑起来,说:“别站在这里了,把你的铁皮脑袋泡坏了。”

诗岛刚先洗了澡,毕竟自己是完完全全的、会感冒发烧的人类,然后把chase推进浴室,让他也洗个澡。
chase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洗澡,但是他乖乖地拿着毛巾进了浴室。
呼啦啦的水声响起,诗岛刚的头上搭着一张毛巾,他抱着手臂斜斜依靠在浴室门外。
“chase,关于湖,你知道什么?”
chase模糊的声音从门的那边响起,在水声里有些难以辨认:“内陆的死水湖因为缺乏流动,溶氧量低,容易滋生厌氧细菌、寄生虫、藻类,甚至产生蓝藻毒素,对人类和动物健康构成威胁。且死水湖靠近研究所设施,积聚了重金属和放射性物质,对机械生命体也有负面影响。”
诗岛刚低声道:“真像维基百科……”
他又抬高声音:“你说得大差不差。这些话哈雷博士从前颠倒个顺序也和我说过一遍。不过,既然你都搜到了,怎么还去外面淋雨?一定要看的话,干嘛不带把伞?不带伞就算了,怎么还一声不吭?”
那边安静了一会儿,只留下水声,大概是在组织语言回答诗岛刚一箩筐砸过去的问题。半晌chase才再度出声:“我还是想亲眼看看,修普诺斯说,网上的东西不可以全部相信。下雨对我没有什么影响。Roidmude的机体是防水设计的……”
诗岛刚气急败坏:“我当然知道,是我做的啊!……算了,你继续说。”他明知道chase看不见,还是摆摆手。
“不告诉刚是因为,刚在生气,不想和我说话。”
诗岛刚哑口无言。
这好像又是自己的问题了。
怎么样的荒唐?
他思绪翻飞,好一会儿才说:“你这个铁疙瘩脑袋。真是败给你了。就算我在跟你生气,你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跑走,多吓人?至少也要告诉修普诺斯啊?”
chase的声音蒙在水雾里,听上去还有些委屈:“我知道了,刚。可是,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,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你生气。”
诗岛刚沉默了一下,然后站直身子,把毛巾从头顶拽下来,说:“那你快点洗完。我们面对面说这事。”
chase动作很快,出来的时候头发湿哒哒的,于是被诗岛刚迎面扔了一块崭新的毛巾。
两个人坐在床上,诗岛刚伸手给他擦头发,chase的脑袋被揉地左摇右晃,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诗岛刚。诗岛刚想起很久以前,久瑠间驾校附近有一只流浪的黑猫,看着自己的时候,眼睛也是这样圆溜溜水亮亮,哪怕那个时候他几乎不摸他,也没给他带过吃的。于是他松开手,把毛巾留在chase头上。
他说:“我知道你还记得,但是我很久不问了。那个时候我和玲奈姐去给你买衣服,你和哈雷博士两个人,哈雷博士和你说了什么?”
chase这个时候不再保密,他如实说来。
诗岛刚点点头:“那你想到什么没有?”
chase沉默下来,眼睛从诗岛刚的脸上挪开,望向半空中虚无的一点,诗岛刚知道他这是在思考,不过他也不再生气。之前的暖意还停留在他胸口,他现在最不缺耐心。
“原来我怎么也想不明白。不过这个月以来,我逐渐明白了一些。刚那个时候生气是因为刚很善良,我一直都没有好转,刚对自己生气。我很感谢刚。但是哈雷博士说的复杂的原因,我并没有想通,所以一直都没有和刚说。”
诗岛刚敲了敲chase的脑门,说:“你说我生自己气,这是对的。但是这可不是因为什么善良。”
chase说:“那是为什么?”
chase的眼神很求知,这种纯粹的稚嫩的情感让刚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,但是他知道有些话不能一直不说。chase就是这样的Roidmude。如果不把话清楚地告诉他的话,可能永远也没办法明白。他曾经因为这个困于方寸数年,不得解脱,还不吃教训,闹得两个人平白淋了场雨。就算如今害臊地嗓子发干,也必须要看着chase的眼睛把话传递出去。
“……因为我不想让你离开我。”
第一句话说出口,后面的话就容易许多。
“那个时候是因为你说数据调整完就结束了,可是我一点都不想结束。但是和那个时候的你又有什么可说的呢?我生你的气,觉得你一点都不懂我在想什么,又生这样任性的自己的气。明明就算你什么都懂,也没必要回应我的这份情感。”
chase看上去想说什么,但是诗岛刚不让他开口,继续滔滔不绝。
“这次也是。明明只是我自己闹脾气,幼稚地觉得给你连了网之后你就忽视了我。明明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,不跟你说的话,你也不会像别人那样悟出来我在气什么,我却还是冲你发脾气……”
chase突然伸出手,捂住了诗岛刚的嘴,他说:“刚,这下我明白了。”
诗岛刚在chase的手掌下呜呜地试图说话,想问他明白什么了,chase显然没听懂,不过这并不打紧,chase只是自顾自地说着:“刚生气是因为刚不想我离开,刚来湖边找我也是因为不想我离开。我不想刚生气是同样的原因,因为我不想刚离开。”
真是拗口难懂的话。诗岛刚心想。
他掰开chase的手,从口袋里摸出他洗澡的时候拿出来的湿漉漉的康乃馨小夜灯,冲chase晃了晃:“那么,为了不让我离开,这个就是我的了。”他指了指桌上那个安静亮着乳白色暖光的雏菊,“然后,为了不让你离开,那个是你的了。”
两个人的口袋里沉沉坠着,肩并肩回到实验室的时候,头发还有些水汽。
如果诗岛刚不知道,他会说修普诺斯在笑:“欢迎回来,刚,chase。”

chase坐在Rider Mach的后座上,搂着诗岛刚的腰。七月初的风吹在脸上烧得脸颊滚烫。
两个人路口停下,诗岛刚推开Joe Van Gogh的玻璃门,chase检查了一遍车锁后走进咖啡店。两个人各自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早餐卷饼走出门,诗岛刚犹豫了一下,把自己的那只递给chase,警告他不许偷吃。
然后等了一个红灯,路过两个路口,避开一只黑色的猫。Rider Mach在邮局前再次停下。
一张莉莉图书馆的明信片就要渡过大洋,送到泊雾子手里。
诗岛刚转头低声跟chase说:“你可不要告诉姐姐。我们明天就离开达勒姆,先去加州怎么样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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