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夏夜不做梦 · 06

我抓着chase的手腕，弯着腰偷偷摸摸，就像之前钻进后场一样，这次身后多了一个人，我们一路钻回观众席上。
“啊！刚！”是姐姐。还隔着几个人的座位她就看到了我。
我缩了缩脖子，多少对自己不打招呼就消失的行为有些心虚。chase的皮肤在我手掌心发烫，我扯出一个笑：“哟，姐姐……”
姐姐冲我横眉瞪眼，进哥在姐姐身后冲我挤眉弄眼，我心中顿时觉得要不还是转头跑吧。
我几步凑上去，弯着腰仰着头冲姐姐笑：“姐……别生气嘛……”
我这招一直有用，从小到大，只要我看着姐姐露出这种笑容，姐姐就总是拿我没办法，再大的火气也没了。这次也不例外，姐姐看了我几秒，肉眼可见地消了气，忍不住对我露出笑容：“真是的，每次都这样！下次跟姐姐说一声呀？”
我连连点头，心说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。
进哥看上去也松了口气，然后他一抬眼，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chase：“……刚。狩野君怎么在这里？”
我愣了一下，意识到进哥和姐姐不仅没有见过chase，还见过和chase长得一模一样的狩野。
不过仔细想想，进哥的话也没有太大的错误，chase也是“狩野君”。
思及此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，真是没办法把chase和狩野君这样的联系在一起。
进哥看我的眼神有些莫名：“刚？”
我摆摆手，拉过chase，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身前一推：“这不是狩野。……好吧，也是狩野。这是狩野chase，我的朋友。”
我没看chase的表情，但是我感觉到手掌下的肩膀肌肉突然绷紧。
——说实话，我也很紧张。
虽然不知道上次和medic说的话chase到底有没有听见，严格来说，这是我第一次当着chase的面说他是我的朋友。第一次说就是当着别人的面直接宣布，就算是我也会紧张。
“你们好，我是刚的朋友。”chase这么说。
刚刚我都没有感觉到，原来我和chase一样，也绷紧了身体，听到chase的话，我才骤然放松。
“啊！你是狩野君的弟弟！长得真像啊……”姐姐似乎回忆起来了。
说实话狩野这个家伙如果不提到chase我才会觉得奇怪。
进哥似乎也想起来什么，不过显然跟狩野没关系：“你不是刚刚的黑马亚军吗？比赛的时候离得有点远、光又晃眼，我刚刚都没认出来。你跟刚一个年级？好厉害啊！”
chase一下愣住，显然从没人这样夸奖过他。像进哥这样真诚又热忱的家伙本就不多见，chase又实在不认识多少人。
我想到medic，作为chase的邻居，还是那种会拉着chase陪她买面包的关系，会来看chase的比赛吗？
我不知道我是更希望她来还是不来。
“……谢谢你。”chase反应了半天，才干巴巴地憋出一句。
我咧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容，拍拍他的肩膀，介绍道：“这是我姐姐雾子——这是我姐夫进哥，隔壁学校的学长。”
果不其然，两个人的脸一下子红了。
进哥结结巴巴地说：“刚，你在胡说什么呢？”明明上一次我这么说的时候都已经没什么反应了，果然还是有他们不认识的chase在这里的原因吗？
chase是不懂什么是玩笑，也不懂什么是傲娇的人。不过这也好，嘴硬不承认的只要有这两个人就够了。
姐姐拍拍我的头，然后转头跟chase说：“你好呀，chase君。叫我雾子就可以。刚能交到朋友真是太好了。我还一直在担心呢，有你在我就放心了。”
又跟我说：“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呢？”
我吐吐舌头，心想我们两个是朋友也是最近的事情。
“我叫泊进之介，比你和刚高一届，请多指教啊chase君。”进哥伸出手。
chase低头看了看进哥的手，有些茫然似得眨了眨眼，我微微侧头低声和他说：“进哥要和你握手。”
chase这才反应过来，伸出手进哥握了握。
进哥笑了起来：“你的朋友真有意思，和狩野君又像又不像的。”
我嘟哝道：“除了脸哪里像了。”
chase点头——他居然点头：“我和洸一不像。”
姐姐说：“和我们一起吃顿饭怎么样？”
chase歪头看了看姐姐，又转头来看我。
我说：“你看我干什么？你想就说可以，不想就说算了。”
chase点点头、又摇摇头。
“什么意思？你想和我们一块吃饭，但是？”
“有人在等我。”
我想了想：“……啊！你哥不会来了吧？”
他又点点头然后摇摇头。
“你哥来了，但是不是因为他？”
“我和洸一发个短信就可以。我说的是——”
“——chase！”
熟悉的女声从背后响起，我下意识转头：“啊，medic！”
medic今天穿得比上次见面时更华丽，一双腿被蕾丝的丝袜裹住。不仅仅是medic，她身边还有两个男人。
……仔细一看，站在中间的家伙不是开场前坐在入场口附近那个捧奶茶的男人吗？然后站在这个男人另一边的，是我在场外看见的那个神经质的眼镜家伙。
果真是怪人云集。
难不成他们就是medic口中的heart和brain？
“medic，heart，brain，你们来了。”chase在我身边说道。
medic看上去有些不爽：“我说怎么半天等不到你，chase，居然跑到这里来跟这家伙厮混了！这么敢让heart大人等你这么久？”
这女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莫名其妙。
我不爽地咂舌。
红衣服的高大男人拍了拍medic的肩膀，看过来的眼神很友善：“没有这回事。chase，很高兴你能交到我们以外的朋友。”
“谢谢你，heart。抱歉让你们等待。”
Heart爽朗地笑了两声：“别放在心上。”
那个金发的眼镜家伙咋舌：“heart，你总是对这家伙太宽容了……要我说，chase，你应该好好给heart道歉才是。”
我瞪了他一样，果然是个和medic比起来不遑多让的怪人。
“哼，heart大人都说没关系了。哪里轮得到你指手画脚，brain？”出乎意料的是，medic居然也对这家伙很不爽。
brain被气得跳脚，抻着脖子就和medic吵了起来。
heart被两个人夹在中间，一副忍无可忍又无可奈何的样子。
这三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？
——我目瞪口呆。转头看chase，他淡然得就好像面前的一切其实是我的幻想，并没有发生的样子。
我说：“他们三个一直这样？”
chase点头：“一直这样。”
“这是chase君的朋友们？”进哥有些犹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chase面对这个问题，居然犹豫了一下，半天才说：“heart是我的朋友。洸一说medic和brain的话不要听太多，但是heart说他们三个都是我的朋友。”
——看来狩野也觉得medic和brain是顶顶的怪人。
“刚，你认识……嗯，medic小姐？”看来姐姐没错过我一开始的惊叫。
我挠挠头：“也……不算认识……吧。只是见过一面。”
姐姐扭头看看就差撕起来的medic和brain，难得皱了皱眉。也没再说什么。
而那边的heart好像是终于受够了，开口道：“brain，medic，不要再在chase的新朋友面前胡闹了。”
这句话就好像掐住两个人的三寸一样有效，两个人立马偃旗息鼓。medic一把抱住heart的胳膊，殷切地说：“做出困扰heart大人的事情真是太失礼了。heart大人，都是brain这个死脑筋的错。”
brain气得直跺脚，但是也不再说什么。而是使劲扯着一直抓在手里的手帕，就好像那不是一块布料，而是medic。
heart摇摇头，也不再多说什么，转而看向我：“你就是诗岛刚吧？”
我也懒得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了，想也知道跟medic是一样的，我可有可无地点点头，看看这位heart会说出什么来。
heart笑了笑：“我是赤野真藏。很高兴认识你。今天是我们失礼了，就先走一步了。”
说完转身就要走，挽着他胳膊的medic自然跟着一起转身，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我们。反而是brain，犹犹豫豫地看了看heart，又看向我们——准确来说是我，然后突然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，走过来塞给我一张纸条，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：“别欺负chase。”
……什么话？
我一边觉得他让人火大，我做什么要欺负chase，一边觉得他说的话哪里怪怪的，干嘛和我说这个？
但想了半天没想明白，也懒得搭理这家伙，挥挥手权当回应。
转头对上姐姐的视线，吓得我一个激灵：“……姐，你这是什么眼神？”
姐姐慢吞吞地说：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“没什么干嘛这么看着我？鸡皮疙瘩都出来了。”
进哥拍着我的肩膀：“好了。既然他们三个都走了，我们去吃饭吧？chase君，你要来吗？”
chase这次没有犹豫，点头：“多谢。”

chase这一场虽然败给新堂，但作为大一的学生拿了第二，又长得出彩，属实在高校圈子里名声大噪了一回。我和chase走在校园里，看过来的人也多了不少。
不过我向来不在意别人的注视，chase也是浑不在意的类型。我们的生活最大的变化大概是，自从那天chase和我、姐姐还有进哥一起吃过饭之后，进哥再来的时候，就喜欢也拉上chase。本来坐下可以空一个位置放包，现在坐满了四人位，就只有放到椅子下或者桌边的篮子里。
不过姐姐每次都看上去很高兴，我也不好多说什么。
至于chase，我曾经问他感觉怎么样？
他很疑惑地问我，感觉什么怎么样。
我说和我们一起吃饭，感觉怎么样。
他沉思了很久，换个人我就要急得上火的程度。
但是我早就习惯了chase这副运行缓慢的样子，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，一颗塞自己嘴里，一颗剥开糖纸、塞进chase嘴里。
chase看了我一眼，然后就挪开视线。我看到他的嘴唇和腮肉一起鼓动两下，不一会儿薄薄的脸颊就被圆溜溜的糖球顶出一块。
由于这颗糖的缘故，他开口回答我的时候声音就有些含糊，我眯了眯眼，不自觉盯着他的嘴唇看。
“雾子很温柔，泊进之介很热情。都对我很好。洸一也说很高兴我能有新朋友。我很高兴。”
我咂摸了一下，从中领悟到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意味，有些哭笑不得。
我想起最初狩野找我的目的，心想狩野你可是做了笔稳赚不亏的买卖，什么时候好好敲诈你一下。
我没想到，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周四和进哥一起去拉面店。
进哥和姐姐走在前面，我看着牙痒，摸了摸包发现今天忘记带相机。悻悻地放下手。
chase走在我身边，一转头就能看见他无表情的侧脸。多看一会儿就不仅仅牙痒，心口也痒，于是我扭头看回前方。
突然，我感觉到袖子被拽了拽。
chase这家伙，也不懂控制力气，我的手臂被拽得晃了晃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刚要来我家吗？”
……“咳！……咳咳！咳……”我被口水呛得差点站不稳，扶着chase的肩膀好半天才缓过劲，一抬头看见姐姐和进哥在前面已经停下脚步，回头关切地看着我，我冲他们摆摆手示意没事，等两个人重新转身，我才狠狠扭头盯着chase，压低声音道：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？”
chase显然完全没理解我为什么咳嗽，也完全没理解我为什么要压低声音，但是他已经学会了一些察言观色——我觉得或许更多是模仿，他也学着我压着嗓子说：“洸一要去别的城市参加比赛。告诉我，我不能一个人待在家里。”
我想问问狩野他的双胞胎弟弟到底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待在家里，说出口的话却是：“以前这种情况怎么办的？”
chase说：“去找heart他们。”
我说：“heart他们现在也没搬走吧？”搬走就好了。
“没有。”
“那为什么要我去？”
chase好像有点不高兴：“brain和medic在吵架。”
——可以理解。
我叹气：“好吧，你等我问问姐姐。”
chase点头。
等拉面的时候，我说：“姐，我能去chase家住两天吗？”
姐姐一口茶水喷了出来，幸好她还记得我是她唯一的弟弟，偏过头，茶水全落在了进哥脸上。我同情地把餐巾递给进哥。
“冷静一点，姐姐。去朋友家留宿是这么惊讶的事情吗？”
姐姐一边手忙脚乱地给进哥擦衣服，一边埋怨地看了我一眼：“你说呢，刚？从小到大你去过任何同学家里吗？别说留宿了。”
我有点尴尬地笑了两声，说到这个，我也有几分心虚。我说：“不说这些了，姐姐。可以吗可以吗？”
姐姐当然没有意见，她高兴地很，甚至伸出手握住我和chase的手：“当然好。你们要好好相处啊。chase君，我弟弟要是说些胡话做些胡事你就狠狠招呼他……”
我连忙打断姐姐：“哪儿有那么夸张，我就去住两天，能做什么事？”
姐姐瞥我一眼，我讪讪地闭了嘴。
进哥说：“真好啊……去朋友家留宿。我上次去早濑家都是半年前了。”
我抱怨：“进哥就比我大一岁吧，这是什么老气横秋的感叹？”
进哥敲敲我的脑袋：“大一岁也是大。好好玩吧，刚。chase，拜托你照顾刚了。”
chase居然还很严肃地点头：“我会的。”
我忍不住龇牙咧嘴：“我照顾你还差不多吧？亏你还大言不惭地答应。”
chase看我一眼，扭过头去不理我。
真让人火大。

走廊上碰到狩野的时候，我伸手拉住他。
他被我扯住身体歪了歪，站直后看我一眼，表情和语气都平淡如水：“什么事，诗岛？”
“你要去外地比赛？”我单刀直入。
这话问得唐突，但狩野看上去一点都不意外：“没错。”
“什么比赛？”问这话纯粹出于我的好奇心。那天听chase说了这事之后，我就忍不住猜测，狩野的成绩应该相当不错，我怀疑是什么学术比赛。不过我那时光顾着和chase掰扯留宿的事情，便把这个事情抛之脑后。今天在走廊上看到狩野本人才想起来。
让我惊讶的是狩野的脸上，竟然露出了一种可以被称之为得意的微妙的表情。如果不是习惯了chase这个更加面瘫的家伙，实在很难看出这种变化。
他说：“射击。”
我有些吃惊，上上下下地扫视他，真看不出来。
“想不到啊……”
狩野得意得似乎更明显了：“我可是卫冕冠军。”
这下我是十分吃惊了。
“你这么厉害？难不成要做警察吗？”
我纯粹是在开玩笑，但是狩野却很认真地点点头：“我打算考警校。”
我瞪大眼睛，绕着狩野走了两圈，狩野好像浑身不舒服一样眼睛跟着我转：“跟我姐姐一样啊……真巧，真巧。”
狩野说：“诗岛同学也要报考警校吗？真是有力的竞争。”
我翻了个白眼：“你们两个性别都不一样，有什么竞争。”我冲他挥挥手，“走了。”
这回却是我被他伸手扯住，我一个踉跄，回头看他：“怎么了？”
狩野说：“我本来也要找你。过两天你来我们家的事情。”
“怎么？你要做入职培训吗？”
狩野翻了翻眼皮，没理我的幽默：“chase的事情你现在也很清楚了。我不放心他一个人，本来这次也是要拜托heart的，不过chase突然跟我说你要过来，我觉得也好。”他顿了顿，好像想到什么似的，“毕竟最近隔壁乌烟瘴气的……”说得真委婉，“总之，还是要麻烦你了。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，递给我。
我说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他干巴巴地说：“入职培训。”
我嘴角抽了抽。
回到教室之后，我把纸展开——狩野倒是实诚，确实是“入职培训”，仔仔细细地交代了家里的摆件布设，还有chase的一些习惯。我看得晕字，没读两句就把纸重新叠起来塞进口袋里。

“叮咚——”
周六的中午，我和姐姐吃完午饭。姐姐洗完碗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了。我一个人摊在沙发上捧着电脑修照片。听到门铃声，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。
姐姐虽然有几个朋友，但是很少过来我们家玩，更何况姐姐没有提过的话，大概率是没打过招呼，这样的朋友更是没有的。不会是进哥吧？我挠挠头，把电脑往茶几上一放，站起身，踩着拖鞋去开了门。
按门铃的人让我大吃一惊。
“——chase？！”
chase站在门外，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，上面叮铃桄榔坠了很多金属装饰，让我想起他一直戴在手腕上那条紫色的金属手环，紧接着又想到上次在面包店碰见他和medic的时候，他也是这种打扮。不由得咂舌，难不成这家伙真是喜欢这种朋克的打扮？
“刚，我来接你去我家。”chase开门见山。
我挑眉：“你哥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住，放心你一个人出门接我？”
chase皱眉：“是洸一太操心了。”
我心想，哦，其实你也觉得你哥太过了。
我摆摆手，让出玄关的位置，弯腰从鞋柜里给他拿了双拖鞋：“你先进来坐坐，我收拾两件衣服。”
chase点点头。
姐姐听到我们的动静，从房间里探出头，看到跟在我身后进来的chase绽放出一个笑容：“啊！chase君你来啦！”
她从房间里走出来，到厨房给chase倒了杯水，推着chase的肩膀让chase到沙发上坐下，然后居然自己也坐下来，俨然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。
我连忙说：“姐，我就去拿两件衣服就准备走了，你可别太啰嗦了。”
姐姐做出一副有些不高兴的假样子：“我是什么很啰嗦的人吗？倒是刚，怎么现在才知道收拾衣服？”
说到这个我确实心虚，干笑两声，连忙溜回房间。
我胡乱从衣柜里扯了两套换洗的衣服，敷衍地叠了两下就塞进包里。我又左看右看，拔了充电线也塞进包里。然后拉上拉链，背着包走出房门。就这么一会儿时间，沙发上的两个人居然已经说了不少话。至少我一出门就看见了姐姐的笑容。姐姐亮晶晶的眼睛已经弯了起来，显然是很高兴的样子。从chase的表情里虽然什么都看不出来，但是只从肢体上也大约能感受到他心情不错。
我突然有点烦躁。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在胸口徘徊。
这时候姐姐突然注意到我，她开口调侃我：“动作真快呀，刚。”
我揉了揉眉心，强压下心底的躁意：“我和chase就准备出发了。姐姐，你一个人在家小心一点。”
听到我这么说的chase从沙发上站起来，规规矩矩地对姐姐浅鞠了个躬。
姐姐说：“别说我了，我能有什么事？你和chase才是，好好照顾自己，别吵架哦？”
狩野家离我们家不太远。
这我也能想到，毕竟以狩野的性格，大约不会愿意让家离学校太远。
不过，我们在不同的社区。狩野兄弟住在更便宜些的地方，毕竟我们两家虽然都没有父母，可是毕竟我和姐姐早死的父亲很有闲钱，我们两个几乎从没有为钱发过愁。
chase拿着钥匙开了门，我在他身后探头去看室内。
我以为按照狩野和chase的性格，大约会装修得冷冰冰、没什么居住气息。看到的场景却让我大吃一惊——地板是暖棕色的木质地板，几乎所有桌面和柜子上都铺了一张浅色的布，客厅地面上摆了一块毛绒绒的圆形地毯，沙发是布艺的，还放了不少看上去就可爱得我牙酸的抱枕和玩偶。
我惊讶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，一边换上chase递过来的拖鞋——也是毛绒绒的，一边问他：“这些都是你哥选的？”
chase平静地点点头，顿了顿补充道：“是很久以前决定的。”
我有些好奇，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。只是我忘记chase是世界第一看不懂人眼色的家伙，他话说一半，居然一扭头进厨房去了。
我眯着眼睛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，发现他居然在给我倒水。
我提高声音：“你干嘛呢？”
“给刚倒水。”我知道。
“我知道。我的意思是，你干嘛倒水？”
chase没有立刻回答，把茶壶放下后才说：“因为雾子也这么做了。”
——哦。所以其实是在模仿姐姐。
熟悉的烦躁又冒出了点头。
我甩了甩脑袋，刻意不去细想这一切。
布艺的沙发比我想象的还要柔软很多，我坐下的时候恍惚还以为自己要陷进去了。这样柔软的物件居然是狩野家的家具，这样柔软的摆设居然到处都是。
chase端着玻璃杯坐到我身边，把水递给我。
我打量chase，他已经脱掉那身看上去就很扎眼的黑色外套，里面的内衬是柔软贴身的棉质T恤，领口不知为何开得很大，锁骨全部露在外面，我看了一眼就觉得眉心猛跳、嗓子发干，猛地挪开视线。右边是茶几和电视，电视意外得大——或许我也不应该再惊讶了——看上去是最新款的，说不定是这个家里最新的家具。
我没话找话：“那是新买的？”
chase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，然后点点头：“新年的时候买的。”
“新年礼物？”
“洸一是这么说的。”
我不由地挑眉，新知这话就是另有隐情的意思，于是追问他：“实际上发生什么了？”
chase把眉毛一皱，好像很不开心一样：“电视坏掉了。”
“怎么坏的？难不成你看太多了？还是水泼上去了？”
chase摇摇头：“洸一说，电视雪花屏的时候，拍一拍就好了。”
……哦。所以确实是这家伙看太多了，都看雪花屏了。没想到居然是爱看电视的性格。
等等。拍一拍。
“你拍一拍就把电视拍坏了？”
chase仍旧皱着眉：“外壳裂掉了。洸一说，零件也坏了，没办法修。所以买了新的。”
我一口水喷出来，幸好没喷到chase脸上，咳了好几声，在chase担忧的眼神里艰难地说：“你的劲也太大了吧？我没听说过有这么坏掉的电视。”
如果我没看错，chase应该是撇了撇嘴，大概是更不高兴了。
我说：“这种事情难不成经常发生吗？”
chase沉重地点头，看上去还有点可爱：“小的时候，我经常会弄坏家具。我们没有多余的钱。洸一一直为此很苦恼。是heart帮助了我们。后来发现面对可爱的东西的时候，我更能控制力气。之后才有所好转。”
我咂舌——这不就是chase喜欢可爱的东西的意思吗？不过我想，就算我现在开口问他，他也不会承认。chase这家伙在奇怪的地方很不老实。
我和chase看了一下午电视。我问他：“你家里没有游戏什么的吗？”他摇摇头说没有。
我惊讶地抬高音调：“你们家从来不打游戏吗？”
“每个人都打游戏吗？”
我思考了一下，虽然我确实没有过几个朋友，不过我还是很清楚青春期的男生的：“没错。……或者，差不多。heart和brain他们呢？”
chase皱着眉思考了一下：“heart有两个。但是brain和medic总是吵起来，后来就再也不玩了。”
我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。不提别的，隔壁的这三个人这种地方真是有趣，哪怕只是从chase这样死板的人嘴里听到那么两三句，也觉得好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