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夏夜不做梦 · 04

周六的早晨，好天气，我难得没睡懒觉。正打着哈欠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时候，姐姐拉开冰箱，然后面色严肃。
我乍一看她，还以为她又想做饭，哈欠也咽回去了，大惊失色。姐姐转头看我，紧皱眉毛。
“刚，家里没菜了。”
——我还以为是什么呢。
结果就是十分钟后我被打包出门买菜。
我倒没什么不情愿，只是被姐姐推出门的时候还在打哈欠：“姐姐，你不跟我一起吗？”
姐姐说：“刚又不是小孩子了。一个人快去快回。”
超市离我们家不算远，我双手插着口袋，吹着还有些冷的春日的风，慢悠悠地朝目的地走去。
阳光照在邻居家前种的三色堇上，花瓣边缘还挂着未干的露珠。冷风灌进衣领，我拉紧外套，走过电线杆旁的那尊小地藏像，它的围巾昨晚被人换成了新的粉色格纹的。
自动贩卖机一大早就补了货，昨天还售罄的咖啡现在正亮着灯，但是我不爱喝咖啡。幼儿园的矮围墙上面长满了藤叶和枝条，我好像看到一只猫从上面跃下翻了进去。
前面的小巷拐角，传来扫帚沙沙的声音，邻居的老太太一边扫地一边对我笑着打招呼。我扬起一个笑容回了句“早上好”，得到对方咯咯的笑声。
真是个不错的早晨，我正想着，熟悉的面包香从不远处飘来。
转角那家很有名的面包店这个点已经开门了。
一个月前还不是什么很有名的地方，不过是住在这里的大家爱吃的社区面包店，不过自从不知道谁拍了照发到了ig上，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年轻人喜欢的店面。光是我们学校就有不少女同学想来打卡。我不太爱排队，不过迫于姐姐的淫威，也排过几次。
生意果真是好，一大早就已经有人在排队了。闻着黄油和小麦的香气，我也有些食指大动。明明刚吃过早饭，不过高中生就是这么回事吧，总是很饿。
本想快些走过去，余光却瞥见了预料之外的人。
“cha……”原本要叫出口的名字却在看清那人的时候猛然顿住。
确实是chase没错。穿着的大衣上有许多口袋和牛仔裤腰带上挂了好几条链子，我还没见过这家伙穿校服和剑道衣之外的服装的样子。不过我却没心情惊奇他的打扮——说到底就算是chase也不可能只穿校服和剑道衣——让我哑火的是他身边的家伙。
——一个穿着黑色蓬蓬裙和小外套的女生。
看上去和我们年龄相仿，脸圆圆的、眼睛也大大的，乌黑的头发被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，用可爱的蕾丝发带装饰了起来。我只看到她的侧脸，因为她正看着chase的脸笑着说话。
——什么啊。女朋友吗？
这家伙，是那个样子没趣的家伙，果然还是因为有张美丽的脸蛋，所以也还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他的不是吗？所以交个女朋友也不奇怪。更何况是一个这么可爱、喜欢穿蓬蓬裙、周末的一大早也愿意好好打扮的孩子。
——什么啊。如果是这样的话，一开始狩野做什么要多此一举拜托我？
chase微微歪着头，脸上的表情因此看不明白。不过只要想象一下我就感到某种又冷又尖锐的情绪从脚底蔓延上来。我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。愤怒？惊惶？悲伤？
还是……
我大力摇摇脑袋，拒绝继续想下去。
尽管我想把chase和这个陌生女孩子的事情抛之脑后，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我也是我。我大步上前，抓住chase的胳膊。
隔着布料，我感觉到chase的身体迅速僵了一下，回头看到是我，似乎又放松下来：“刚。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“这话该是我问你吧？你怎么在这？”我火气突然就有些压不住。或许表情有些可怕，或许语气也有些冲。chase眼中多出疑惑，却没有更多被撒了火气的反应。倒是那个女孩子，突然开口了：“你就是诗岛刚？”
我转头去看她。近距离面对面，显得她更加漂亮了。不过刚刚的笑容已经从她脸上消失。面对女生我无法说出难听的话，于是艰难地点头：“我是。”
没想到她突然笑了起来，我才注意到她有红扑扑的脸颊：“我叫黑宫芽出玖（クロミヤ メデク），chase是来陪我一起打卡面包店的。真巧呀。”
真是漂亮的笑颜，我却无暇欣赏。
“黑宫小姐，你好。”我勉强笑道。
黑宫小姐看上去还有什么想说的，我却不怎么再想继续跟她对话，不过还不待我或者这位黑宫小姐有更多举动，chase被我抓着的胳膊突然挣扎了两下。
我恼怒地瞪过去。
——怎么，不乐意继续跟我一块，要把我赶走吗？
chase却很平静，大概根本没看出我是什么意思：“刚，你抓得太紧了，有点疼。”
我愣了一下，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，我攥住chase手臂的那只手炸的紧紧的，说不定现在松开卷起chase的袖子的话，就能看见我的指印红彤彤地印在他的皮肤上。想到这里，我不免咂舌。但是chase微微皱眉，看上去确实有些痛苦，我对他这副表情有些满意、又有些歉意，于是放松了力道，低声道：“抱歉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chase点头。
我的另一只胳膊突然被人抱住，转头看见居然是黑宫小姐。她仰着头对我笑着，笑弯了的眼眸里有什么让我后背发凉的东西：“正好碰到诗岛君真是太巧了。难得的好日子，跟我们一起吧？我会买很多面包，大概是吃不完的。诗岛君有个姐姐吧，分一些给你和姐姐怎么样？”
——她怎么知道我有姐姐的？
我看了看chase，从他脸上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。不会是chase说的吧？怎么什么都往外说？这个白痴。我用舌头顶了顶脸颊，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，答应了。

我一答应，黑宫小姐就松开我的胳膊，轻飘飘地一转身，抱住了chase的手臂。
我敢肯定她用双手搂住chase的时候朝我看了过来，我下意识的皱眉绝对被她恰好看见。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，而我一点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。
黑宫小姐倒没有对她的目的撒谎。
我们进店之后，她拿着手机咔咔地、迅速拍了很多照片——很多。然后挂着甜美可爱的微笑，几乎把店内在售的面包都买了一只。我们三个站在收银台前，我和chase站在黑宫小姐身后，我有些不忍直视几乎想转身就跑，余光看见chase倒是若无其事，只是他不再看黑宫小姐，也没有在看面包或者服务员，如果一定要说的话，大概在发呆。
在店员有些惊讶、又有些僵硬的笑容中，黑宫小姐轻飘飘地说：“请麻烦给我两个袋子。”
我们运气很不错，黑宫小姐刚从店员手里接过塞得鼓鼓囊囊的袋子，就有一对情侣站起身准备离开。
我们三个于是在空出来的圆桌周围坐下。
黑宫小姐点了一杯花茶，很快也被端上桌。
说实话，我并不明白为什么黑宫小姐要把我留下。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我要顺她的意思真的留下来。
黑宫小姐好像也不急着说什么。
她坐下来后就从纸袋子里一个一个往外拿面包，全部都铺在桌面上，还把我撑在桌上的手扫了下去。
她拿着手机，不停地拍照。一边拍一边还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，想得高兴又甜蜜，我几乎都能从她周身看到绽放的玫瑰花。
我对此不太感兴趣，后仰靠在椅背上，百无聊赖地转头去看chase。chase此刻微微低着头，他的双手放在腿上，和坐在教室里的时候没什么两样。我看着他的侧脸，还是那样没有表情，压根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。
黑宫小姐突然出声：“chase，能帮我去便利店买点狗粮吗？要最贵的。”
chase没有犹豫，点点头，站了起来。
我还有点不高兴，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就扭过头看向另一边。更可气的是chase完全不理会我的举动，径直离开了面包店。
“呵呵……”黑宫小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我转头看她，她已经收起手机，正端着漂亮的陶瓷杯子，用杯口遮住笑容。
“有什么好笑的吗？”我不爽道。
“哪里都很好笑。”黑宫小姐说，“你是个有趣的人也是……chase居然也会有必要之外的认识的人也是，认识的人恰好是你这么有趣的家伙也是……那个chase居然也会被这样有趣的人喜欢这件事也是。”
如果我在喝水的话，黑宫小姐的妆面就要遭遇了。
不过我没有，所以现在遭遇的是我，我剧烈咳嗽着，动静大到店面里的人都像这里看来。
黑宫小姐丝毫不尴尬，也没有要对此说什么做什么的意思，只是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花茶。
我好不容易勉力止住咳嗽，对店里的客人和店员练练点头表达歉意，然后啪得一拍桌子，看向黑宫小姐：“——你在说什么啊？”
“你知道你现在脸有多红吗？”
“那是呛的！呛的！这不是都怪你吗？”
“呵呵……我可不背这个锅。”
“我也不喜欢chase。”
“随便你怎么说吧。顺便一提，我很擅长恋爱的事情哦？要加个SNS吗，我对你们的事情很感兴趣。”
——这家伙完全自说自话啊。从这个角度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回合chase那种家伙一起出来玩。
这个时候，我已经基本上冷静下来了。我把手从桌面上收回去，重新往后一靠，说：“但是我没兴趣。话说回来，你特意把chase支开，就为了说这个？”
黑宫小姐耸耸肩，满不在意地说：“你看出来我是故意的了呀。”
我说：“废话。我又不是傻子。”
她点点头：“chase就看不出来。”
“他是傻子。”
她笑了起来：“你们两个果然合适。”
我说：“我不喜欢他。”
她说：“好吧。”虽然她这么说，但是眼神里几乎写着她不信，我有些气结，她却继续说道，“chase的动作一向很快。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？”
——那可多了去了。
我说：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黑宫小姐，你和chase到底什么关系？”
“恋、人——虽然我很想这么说。但是就算是假话，果然还是不想跟heart大人以外的人被称之为这种关系啊。”她撑着脑袋，在提到那个不知道是谁的“heart大人”的时候，方才拍照时那种甜蜜的氛围又冒了出来。
我无视了那种氛围，说：“不用你说。我也知道你们两个不是什么恋人。”
一开始确实是这么觉得的。但是很快我就明白不是这么回事了。排队的时候也好，买面包的时候也好，坐下来之后也是，chase一直都不怎么看向黑宫小姐，也几乎不主动开口。黑宫小姐虽然在主动跟chase说话——也跟我说话——但是除了一开始挽住chase胳膊的举动，就不再跟chase肢体接触。现在想想，她大概是为了惹怒我让我留下来才去这么做的。
我也是我，就这么中计了。
黑宫小姐有些惊讶：“哎呀。你还真是挺聪明的呀？”
我说：“夸人的话就免了……所以到底是？”
“我们是邻居啦。”
“……只是邻居？”据我对chase的了解，他还没社会化到会愿意陪着邻居出来排队买面包。
黑宫小姐捂嘴笑：“从小就是邻居。”
我说：“那不就是青梅竹马吗？”
“才不是那种好听的东西呢。”黑宫小姐看上去有些不屑一顾，“一定要是青梅竹马的话，那也是我和heart大人。”
——heart大人到底是谁。
“好吧，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。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有姐姐的，黑宫小姐。”
“当然是chase说的。”
——chase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。
大概是我的心思几乎写在脸上，黑宫小姐说：“chase的哥哥出门兼职的时候，就会把chase放到我们家吃晚饭。chase身上会发生的事情一共就那么多，以前都是我、heart大人……还有brain在饭桌上说话。大概一个月之前，chase突然开始说自己的事情、还有你的事情，我和heart大人还有brain还很惊讶呢！”
——brain又是谁。
话又说回来chase、heart、brain，是有什么秘密的怪名字联盟吗？
“狩野不是周二到周五才在家庭餐厅兼职吗？”
“哎呀，很可惜，他们家只靠一份兼职是维持不了的。chase的哥哥一直都很忙。”我都快忘记了，就算家庭情况相似，大部分这种家庭并没有幸运到像我和姐姐那样，拥有父母留下的大笔遗产，“而且，家庭餐厅的兼职也是最近一个月的事情。”
这倒也是，之前我和姐姐还有进哥去家庭餐厅的时候，可没有看见狩野那张面瘫脸。
“好吧，最后一个问题。你把我留下来到底想干嘛？”
黑宫小姐笑，眼睛下面的泪痣有点晃眼：“不是说了吗？我很擅长恋爱。所以我也很喜欢恋爱。”
——又是这种蠢话。
我不欲再在这个问题上和黑宫小姐纠结：“好吧好吧……现在你也知道了，我和chase可不是那种关系，黑宫小姐。”
“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呢？”
我愣了一下。有一件事姐姐说得对，尽管我不肯跟她承认，但是我确实没有朋友。就算是村田这样聊得好的同学，也不过就是同学罢了。事到如今，我和chase可以是什么呢？
我看着黑宫小姐黑色的眼眸和里面一些意味深长的笑意，一咬牙，说：“朋友。”
“medic，刚，我回来了。”chase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，吓得我差点跳了起来，一时间也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。我不知道chase听到了多少，不知道chase觉不觉得我们是朋友。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希望我们两个是朋友好，还是不是朋友好。
“哎呀，chase，动作可真快。正好我茶也喝完了。我们分一下面包准备离开吧？”黑宫小姐兴高采烈地拍拍手。
我腹诽，你就只是坐下来喝茶吗？——啊不，果然只是为了刁难我吧？
黑宫小姐动作很迅速地从纸袋里拿出一个还没撑开的新袋子，放了四个面包进去，递了过来：“不要客气，诗岛君。我觉得我们以后会有机会一起吃饭的，到时候就麻烦你请客了。”
我也没打算客气，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，回去姐姐肯定要生气了，要是有这些面包，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。伸手接过袋子，我也站起来：“谢了，黑宫小姐。”
黑宫小姐和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的chase一起离开前，笑眯眯地冲我眨眨眼：“也不要叫我黑宫小姐了，真是奇怪。叫我medic就行。”
——果然是有什么秘密的怪名字联盟吧？

姐姐果然很生气。我殷勤地把装面包的纸袋子递给她的时候，她果然也消气了。
中饭做了乌冬面，为了讨好姐姐，我多放了两只炸虾天妇罗到她的碗里。
姐姐捧着碗，看了看我，叹了口气，把其中一只夹到了我碗里。
我得了巧就要卖乖，笑嘻嘻地把姐姐碗里她不喜欢的胡萝卜也夹到自己碗中。
姐姐开口，却提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名：“刚，其实，那天从家庭餐厅回来之后，第二天我就又碰到了狩野君。”
我连忙咬断乌冬面，咳嗽两声，说：“狩野？姐姐你迟到了？”
姐姐敲了一下我的脑袋：“我又不是你！”
我吃痛地缩缩脖子：“那是怎么了？”
姐姐尴尬地咳嗽两声：“刚还记不记得，我们班的小美由子？”
我确实有点印象：“啊啊，是叫渡边美由子没错吧？两个辫子、总是低眉顺眼的。”
“没错。我不是和你说过吗？小美由子是从小地方来的，所以一直都不敢大声说话，也没什么朋友。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。班级里的大家都是好人。去年年末的时候，小美由子本来已经有好几个朋友，看到我也会大声打招呼了。”
是这样没错，姐姐的班级里，都是些热心肠的好人。大概也是因为姐姐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吧？
我说：“然后呢？和狩野有什么关系？”
姐姐叹了口气：“刚你别急。听我说。本来小美由子的事情一直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，但是两个月前开始，小美由子突然就又开始天天低着头，也越来越少和朋友们一起玩，说话也开始畏畏缩缩的。”
听到这里，我心里已经隐约对发生了的事情有了数，但还是耐心地听姐姐说下去。
“我和纱良很担心小美由子，就偷偷调查了一下。”你们是什么，私家侦探吗？“结果发现，是隔壁C班的那个拓植……”
我打断她：“拓植？拓植隼人？那个混混？”
姐姐重重点头：“对，就是他。他看上了小美由子，不停地骚扰她，小美由子肯定不答应他，于是就变本加厉地欺负、霸凌小美由子。”
我面色已经很不好看，不由得捏紧了筷子。我们学校属于校风清明的典范了，但也不可以避免有这样的渣滓存在。不过我知道，姐姐比起我，对于这类人渣的愤怼绝对不遑多让，果然，她说道：“本来我和纱良想着，这种事情还是先上报老师，由老师来处理会更好。不过没想到，那天拓植趁着午休，居然直接找到班上，把小美由子拽了出去。我实在没办法看着小美由子当着自己的面被欺负，去找老师的话已经来不及了，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你一脚踢了上去。然后被路过的狩野抓了个正着。”
姐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然后点点头。
——就结果来说，和我会干的事情差不多。我可不会告诉老师，要是真让调解好了，真是白白便宜了拓植这种败类。
虽然我一般都会对承受姐姐怒火、尤其是“雾子飞踢”的家伙掬一把同情泪，但是我可不会浪费没用的同情心在拓植这种人身上。
“姐姐也真是的……不，这次姐姐没有问题。狩野说什么了？”
姐姐重重叹了口气，筷子在面碗里搅了搅：“哎。其实我早也听过狩野君的名声，在家庭餐厅里也打过两次照面，确实知道他是个一丝不苟的人。不过这次才是真的知道，真是毫不留情啊……”
我其实大概也能想象出当时的画面。
那个拓植相比已经半晕过去，姐姐说不定正搂着渡边美由子安慰。一切正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，狩野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，顶着那张看谁都不太乐意的脸对姐姐说——
“他说，不管因为什么原因，暴力行为就是暴力行为。规则就是规则，你被记过了。”
姐姐说话的时候，从声音到表情都在模仿狩野。不得不说，学得超像。我忍不住笑出声。
“别笑了，刚。我可是被记过了哦！”
我摇摇头，止住笑：“咳咳……听上去真像狩野。不过他也不是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家伙，还说了什么吧？”
姐姐看上去有些高兴，不知道为什么：“没错。他说原本斗殴是应该广播全校通报批评的。但是因为事出有因所以就免了。然后把拓植给拎走了。哎呀，没想到狩野君看上去那么瘦，力气居然那么大。”
“拎走了”，果然是晕过去了吧？
我说：“真是的……不过当天你可什么都没说。怎么现在告诉我？”
姐姐郑重神色：“刚，你看，姐姐很担心你。你一直都没什么朋友。我总觉得你和狩野君应该能做好朋友的。”
——哈，又是这种话。
我抿抿唇，不打算搭话。
不过好在，姐姐这次的目的好像并不是这个。
她继续说：“所以那天，我找了个机会加了狩野君的SNS。”——我要告诉进哥，“然后和他聊了聊。发现他们家和我们家情况很像诶。”——这都跟你说了……不，大概是狩野拗不过姐姐，不得已都招了吧……“然后聊到他兼职的事情。哎，也是不容易。原本说是在便利店夜班打工，结果他弟弟来找他的时候，被社区里不懂事的小孩子扔了石头，之后虽然弟弟君说没必要，但是还是辞掉了便利店的兼职，这才去了学校附近的家庭餐厅的。”
我应该说些什么回应姐姐。
但是比起狩野居然说了这么多，或者狩野很辛苦，我果然还是很在意——chase被扔石头？
啊——是有这种事情，社区里七八岁招人嫌的小孩子，家长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也没有教育好，看到不寻常的、落单的学生，就喜欢开不合适的玩笑，更严重点就会像这样，扔石头、玩具、纸团什么的。
怪不得狩野那样溺爱、那样担心，甚至还专门来拜托我多照顾照顾chase——说起来他也是奇怪，那天早上我可是迟到后又拽着他的领子大呼小叫的啊，居然还能把重要的弟弟交给我……不，幸好他这样心大，不然像我这样的人，可能很久之后才会第一次和chase说话。说不定还会因为被沉默的chase气得跳脚而不愿意再和他说话。
我一时间思绪繁杂，沉默着没有说话。姐姐有些担心地看着我：“刚？”
“啊……啊，怎么了？”
姐姐伸手，拍了拍我的手臂：“什么怎么了，你在发什么呆呀？很担心弟弟君吗？没事的没事的，狩野君说弟弟君虽然手臂上青了一块，但是早就好了。”
——虽然这么说也没错，但是总感觉姐姐弄错了什么。更何况姐姐压根不知道我和那位“弟弟君”是认识的。
……这么说起来，已经一个月了，我却一个字都没跟姐姐说啊。稍微有点愧疚，但是姐姐也隔了几天才跟我说狩野的事情，所以我们扯平了。
“没什么，我也没有在担心谁。”我说，“面都快凉了，快吃吧。”
姐姐这才注意到面还没吃几口，慌忙点点头。天妇罗炸虾都被泡软了，真可惜。
姐姐吃饭大口又豪快，我还没见碗底的时候，她就搁下筷子，拿纸巾擦了嘴。
“啊，还有一件事。”姐姐说。
我嘴里还塞了半只虾，含糊地呜呜了两声示意我在听。
“还记得泊先生说的高校剑道友谊赛吗？”
我点头。全校都知道了。
“下周末就是正式比赛了。泊先生好像跟他们学校剑道部的部长关系很好，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前排看比赛。”
呜哇，真是可怕的人脉，进哥。
这倒是个好提议。不如说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。尽管我对剑道不感兴趣，一般也不爱去这种场合凑热闹——除非我是主角——但是chase跟我说过，他会作为新人主力代表我们学校出战，那就没有不去的理由了。正愁找不到借口去呢！
干得好，进哥！
“嗯嗯……进哥的邀请，姐姐一定会去的吧？”
姐姐脸有点红，但是也没否认：“那、那也是因为泊先生一个人的话太可怜了，所以我才……”
“那么带我一个也没事吧？”
“刚也想去吗？真是太好了，我和泊先生说一下……”